2017年1月10日 星期二

街坊之間的雜談 Vol. 3

2017.01.03 傍晚

(十七)
「在我眼中,教會中有兩種群體:『信仰群體』以及『信仰聯誼群體』。
後者雖然有共同信仰,但彼此之間的話題跟教外人無異,
都是關於吃喝玩樂、旅遊、電影、養育子女心得等等。

我開始覺得如此分類對自己比較好,
使我知道不同人之間可以有哪種程度的交流和溝通,
也不會因此使自己失望,或對他人構成精神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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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你有參與平安夜崇拜嗎?」

「沒有。」

「當晚牧師提醒我們:聖誕節表明基督赤裸裸地進入這極不理想的世界,
因此我們也需要仿傚祂、做好見證,而不僅僅是消費這節日。
當時我聽到這些內容,不禁問身邊的弟兄們『會否覺得訊息太極端』。」

「你覺得太極端嗎?」

「對我們這一輩而言還不算是極端,因為我們不會貿然反對這種論調。
但對上一輩的信徒卻可能是太極端;
他們一直認為聖誕節就是一個普天同慶的節日、是值得慶祝、開心的日子。
所以我感到好奇:牧師能否對著他們宣講同樣的訊息?他們又能接收幾多?」

(平安夜當晚崇拜講道筆記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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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緊接著上一段)
「那麼,你有參與元旦崇拜嗎?」

「也沒有。」

「當我知道是胡志偉牧師證道後,我對當日崇拜充滿期待。
但可能是因為所選的經文,或者是因為適逢元旦,最後還是期望落空。
這使我再一次確定『教會在大時大節總是有Propaganda』的想法。
或許我應該依循以往習慣,寧願在元旦日紀念先人 (同日是外祖父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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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參考 Vol. 2 中的第十六段)
「當我見到組員有轉組的舉動時,我也有近似的念頭。
不過經過深入的反思之後,我發現自己之所以有這想法,
是因為自己有一種恐懼感:原來我害怕自己愈來愈脫節、被後輩嫌棄。
(稍頓片刻) 實際上,這也是我以往不常拍照,卻會玩 Instagram 的原因。」

「如此刻意改變自己,應該很費心力吧?」

「還不至於,我仍然年輕,很快就適應。或許我稍後也會走去玩Snapchat,
不一定要常常分享,也可以好像其他人一樣,只為了看其他人的分享而使用,哈哈。」

「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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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不久前我換電話的時候,因為要封存Whatsapp紀錄,順便回看一下以前的對話,
結果卻使我重新發現一件已經被遺忘的事,又使我反思:
當我們嘗試做領導者時,我們會否把自己的期望強加於自己所領導的群體?
我們會否嘗試塑造出心中的理想群體,並因此向自己和他人施加壓力?」

「恐怕這是人之常情吧。不過依我所見,
從來沒有人成功過,我也相信這是不可能成功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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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我們都一直被灌輸,也一直認同:
服侍團隊之間若能做到想法相近、價值觀相近、目標一致的話,是最理想的。
但今次我們所見到的卻是另一回事:
既有的優點固然更加突出,但團體中的缺點和盲點也同時被放大,甚至是惡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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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平安夜當晚,不少人的探訪對象都是街上的清潔工人。
從他們口中我們得知他們的工作待遇是何等刻薄:
公司屬於二判、員工沒有固定工作地點、月薪僅得數千元,
但手套等配備卻需要員工自資購買,公司沒有提供。」

「確實非常刻薄!」

「當晚的體驗加強了我幾個月前的不滿:所謂『職場神學』到底是甚麼一回事?
我明白之所以有這種教導,是因為教會以前總是強調『聖俗二分』,
結果做成『教會歸教會,職場歸職場』、教會與職場完全分割開的局面,
需要引入這種教導去提醒信徒『在職場中也要盡信徒的本份和使命』。

但在我眼中,這種教導其實就只不過是兩個提醒而已:
『在職場上做好自己的崗位和本份』以及『向同事傳福音』。
我斷不能認同把這些教導稱為『職場神學』,不單是因為太個人化,
也因為這種教導對員工或下屬在職場上以至制度上所面對的欺壓隻字不提,
而這些欺壓卻頗有可能從身為基督徒的上司而來。」

「確實,我有一位上司自稱為天主教徒,但言行卻跟身份不符。」

「回應你之前所說的:若果我當初作為下屬,受盡壓迫,
後來我成為他人的上司,照樣壓迫下屬,這怎算是好見證?
聖經豈不提醒以色列人要善待客旅和外邦人,正如他們也曾經在別處寄居嗎?
所以信徒是有責任改善職場環境,善待自己的同事及下屬,而不只是向他們傳福音。
正所謂『能力愈大,責任愈大』,在這議題上老闆及領導層當然比其他員工有更大責任,
但敢問現時在公司裡有領導地位的基督徒有沒有同樣想法?

如果『職場神學』只叫人『做好自己』,那不過是叫員工為公司利益著想。
這一點也在那些見證中反映出來:都是強調『自己好、公司好』的成功神學。
如此貼近世俗的教導,使那些信徒在商業上能夠建立正面形象,
但在同事下屬之間、道德層面上卻有可能是『形象破產』。
如果教會堅持邀請這些人講見證,就證明他們也有共同盲點。」

「Gary,其實你有否想過你所見到的境象其實並不全面?
或許『職場神學』並不如你所說的狹隘、偏頗?」

「如果你在幾個月之前問我,我會想承認自己仍有偏頗,但到了現在我愈來愈難認同。
論到『職場神學』,《時代論壇》一早已經有其他學者指出這些盲點,
我不過是拾人牙慧,重新提出來而已......但你可知道那些已經是十幾年前的文章?
十幾年前有人提出那些盲點,到今日卻仍然存在,豈不過份?
或許我真是要學懂謙卑、說服自己所知所見的仍不全面,
但與此同時,我十分希望能夠有人提供反證,打破我這些『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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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緊接著上一段)
「依我所見,『職場神學』這些盲點還不過是表癥。
留意教導者及見證者的身份:他們都是創業家、老闆等成功人士,
所以他們的教導都是單從領導層的角度、公司的角度出發,
卻忘記了他們不過是社會中的少數,他們的想法也未必能得到社會大多數人的認同。

難怪香港教會被人標籤『中產教』:
成功人士、有權有勢的人不只是充斥著教會的講台下,甚至是講台上。
不只是受教者,連教導者也是如此。
每當他們缺乏『向下兼容』、對社會基層表達憐憫的意願時,就會招人批評。」

「似乎教會仍需要付出更多,才做到真正的『接納社會中的邊緣人士』。」

「問題的真正核心不在於教會的群眾,卻在於教導者身上——包括神學院。
對於那些教育水平較低的人,單單是生活上的難題就已經花掉他們大部分時間和心力。
他們最多都只會思考生存的意義,但很難想像他們接觸信仰後會對神學有興趣。
就算有興趣,神學院那『入讀者最少要有大專畢業』的門檻卻早已把這些人拒諸門外了。
結果,這些教導者更難接觸社會基層的聲音,需要自己主動走入他們當中,
但這需要極強的self-awareness及self-consciousness,而這些能力都不是『話有就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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