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3月25日 星期六

這年代很缺乏常識,很缺乏智慧,很缺乏清醒。

這年代的人盲目相信權威,
以為位高權重、形象鮮明的人所說的就必定更加合理、更有見地。
他們「以貌取人」,不過不是留意面貌,而是外在的頭銜、名譽、地位;
又因此盲目地選擇立場、無視其他異見者,變成因人廢言。

想起那些講男女情事的討論區當中,總會提及那些接二連三地遇上賤男的蠢女人。
網路上稱呼這類人叫「__街磁石」。其實政治層面上,香港人也是一大塊「__街磁石」:
一直天真地期盼,只要有一位明君出現,各種政治難題、矛盾立即迎刃而解。
多年來有著同樣想法,於是多年來都感到失望,也因此繼續受壓迫。
他們確實跟那些「__街磁石」一樣,
只懂得埋怨為何自己總是那麼命苦,卻未曾想過問題是在自己身上。

2017年3月16日 星期四

我們所宣講的,有過去,有將來,卻沒有現在?

我們所宣講的信仰內容,
有「起初」:神當初如何立約、作了甚麼應許、為我們作了甚麼甚麼奇事
有「終末」:各國各族的人民一同來到主面前頌讚祂、新天新地中不再有悲哀、眼淚
有過去式、有將來式,卻偏偏沒有現在式。

「我們為何需要強調『現在』呢?當下的、眼見的東西只會使我們灰心失望!
神是超越『時間』的,祂是昔在、今在、永在的,
所以基督徒應該要把眼目放在『永恆』,如此才有真正的盼望。」

為了應對以上這種回答,小弟重新察看一下聖經各書卷的成書背景:
保羅所寫的書信,幾乎都是針對當代教會的問題;
先知書所針對的是當代社會中各種問題,以及神如何對此回應;
王國時期的史書是以色列亡國時完成的,
當中不少描述內容對於被擄的以色列人而言是有特殊意義的;
(實際上也是要到接近那年代,摩西五經才真正從各文獻中慢慢成型)。

換句話說,除了詩歌智慧書、啟示錄的內容較為沒有時間觀念之外,
其餘的經卷幾乎都是針對當時的社會局勢而寫的,
當中所描述的內容,無論是關於人、關於神,都是有時代感的。

如此我必須要問:為何前人的信仰可以充滿時代感,但來到我們這一代卻完全失去了?
為何我們所宣講的信仰跟我們所認信的神一樣,
完全沒有了時間概念,只剩下各種「不變」、各種「永恆」
(例如神不變的慈愛、掌權;基督徒不變的身份、使命)?

有過去式,有將來式,卻沒有現在式或現在進行式。
我們或者懂得述說過去的祝福,述說將來的應許,卻避諱提及「現在」。
我們不再懂得回看信徒在歷世歷代可以有如何獨特的身份和使命,
致使我們身在這世代的社會和流行文化中也失去了這種反思
——我們不懂得尋求神在「這時刻」的心意,也不了解神在「這世代」會如何工作。

失去了時代感,所剩下的內容都是跨時間性,
結果使自己的宣講,甚至是群體的認信都無意中脫離時空。
本來都是有聖經根據的敬拜,都是美好的描述和意境,卻難以在日常生活中找到。
本來都是有聖經根據的、發人深省的講道,卻被人質疑是「古今通用」
——適用於以前的世代、適用於這一代、也適用於將來的每一代,
換句話說就是脫離當下的處境;信徒幾十年來重重複複聽到這些教導,
甚至會抱怨「講來講去三幅被」、都是「阿媽係女人」的大道理。

我們所宣講的,有「起初」有「終結」。
但我相信這置身於兩者之中的「現在」也是相當重要。

2017年3月6日 星期一

街坊之間的雜談 Vol. 5

2017.01.17 午夜

(三十一)
「以前常常聽到其他人討論安樂死,
只覺得『人到某時候就自然會死,何必為此牽腸掛肚』,
但現在見到自己的寵物奄奄一息、需要簽字確定進行人道毀滅的時候,
我才發現原來我是非常的不捨得;要下這決定實在是非常困難。」

「唉,寵物還比較好,至少可以完全由自己負責。
但如果瀕死的是一個人、有他自己的意志的話,整件事恐怕還要更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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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02.08 清早

(三十二)
「很多人都說我是在教會工作,我自己不是如此理解的;
我會覺得自己是一直在教會服侍,只是同時不需要憂慮生計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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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若要問我現時感到最大的難處,我會說:上兩任同工實在做得太好。
我本身不是社工,又沒有學習如何輔導別人,再加上他們都是外向型,
而我卻是比較內向的,所以非常不適應某些職責。

另一方面,跟其他信徒領袖共事也是一大難處:
他們全部都是上兩任同工栽培出來的,我反而好像是一個外人。
他們那種模式及好些取態都從上兩任同工身上一脈相承,
我暫時只能附和,未能發揮自己的影響力。」

「你所講的我都非常理解,在我看來這其實也是整個信仰群體的問題:
有共同背景、相識多年的弟兄姊妹都已經非常熟絡、互相了解對方的各種細節,
其他人卻因為沒有他們那些背景而感到難以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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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02.19 中午

(三十四)
「某星期日我跟一位弟兄從教會一直走到旺角,
到了接近潮流特區時,見到一位老伯在行人路的正中心執拾紙皮。
我身旁的弟兄立即就察覺到他是打翻了手推車上的紙皮,
不但主動願意幫忙執拾,還代替老伯把手推車直接推到幾條街外的回收場。

眼見他執拾紙皮的手法純熟、頗有效率,又沒有太多顧慮、見到有需要就去行動,
使我感到自己的不足,覺得自己好像只有言說上的才能,行動上卻仍然有待改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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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
「每當其他人知道我的工作狀況時,除了著緊我的健康之外,也關心我的人際關係。
我總會回答『就算再難相見,都仍然可以靠Whatsapp、Facebook等媒體溝通』。
只是當我說出口時,其實我心裡很清楚:會跟我保持聯絡的人從來都不多。
當我很空閒時,他們卻已經上班,不可能同時進行深度的溝通。
等到他們下班,我可能在上班或在睡覺,還是不能直接對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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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
「情人節見到網路上各種分享還未至於心酸,但見到某分享使我有一想法:
『似乎唯有保持一段距離,才能夠給予對方幸福』......為何自己會有這個想法呢?」

牧師:「不少人都有類似表達:
愛帶來痛楚、難受、不確定及由此而來的害怕,真是值得嗎?
我們跟神之間的關係也是如此——總有一些事或一些方面是我們不願意神介入的。
這其實也牽涉到我們如何理解苦難;有些人問:信耶穌信得如此辛苦值得嗎?
我會答:確實是苦,但也使人生充實,經歷過不同人、不同事,我的人生變得豐富,
也因此可以嘗試幫助身邊同樣處境的人......如此表達似乎太過阿Q?」

「未至於,苦都可以分好多種類:苦瓜的苦、咖啡的苦、廿四味的苦......各有不同。」

「話說回來,好多人恨拍拖但又遲遲未有伴侶,結果飽受煎熬,
那是因為他們不習慣孤獨,所以又去用各種方式尋求滿足。
我早已『上岸』,不能再身同感受單身一族的處境。
但我認為:能夠拍拖很好,單身也很好。
我相信你跟那些人不同,你並非急於拍拖,
你只是覺得自己未準備好進入關係當中,有這些想法其實並沒有問題。
或者將來你進入感情的時候,又會有翻天覆地的轉變?」

「我覺得不是『可能』,而是『肯定』會有翻天覆地的改變。
就正如保羅所說:那活著的不再是我。」

「都說得對,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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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02.22 夜晚

(三十七)
(安息禮拜完結後,眾人在門口閑談)
牧師:「見到家屬、親友都沒有一起唱詩,心裡開始害怕。
幸好有你們整個詩班一起伴唱,我還不至於要做獨腳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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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
「Gary你還有學organ嗎?」

「有啊,幾個月前才剛剛通過了六級考試。」

「你有六級啊?厲害厲害!我們教會懂得彈奏管風琴的人真是不多,
以後崇拜要多多使用,使我們大開眼界。」

「我們教會不是還有好幾位司琴懂得彈奏管風琴嗎?
我聽說有一位師母也是這方面的高手。」

「確實是有司琴懂得彈奏,但當中有好幾位都不曾受過正統的訓練,
他們也幾乎不會在教會崇拜中主動使用管風琴;至於你所提及的該位師母,
她在大學讀音樂時主修管風琴,確實是這方面的高手,但她在多年前就已經離開香港。
所以Gary你要學好這門技藝;教會這傳統恐怕真的要由你來傳承了。」

「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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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
「在我工作地方有一位院牧,他的言行真使我懷疑:到底他用甚麼心態做院牧?
有次談及『如何向病人傳福音』,你知道他如何回答嗎?
他竟然說:那很簡單,只需要向病人說『耶穌愛你』就可以了!
又有一次職員之間開基督徒團契,院牧竟然問我們可否不邀請某位員工加入。
向他詢問原因時,他說:『因為這人有很多是非,所以不想添麻煩』。
我想問:牧師,如此一個人為何可以成為院牧?」

我插咀:「就好像前特首一樣,只抱住『做好份工』的心態?」

牧師沉默片刻後回答:「我在這行業多年,還有甚麼人我沒有見識過?
如此沒有Passion的人根本就是週圍都有,想避也避不到。
剛巧你那邊有一個,就只能說:加油,辛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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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最近這段日子,睡眠作息完全沒有定律。
曾經有一次連續放兩日假,自己卻在床上連續睡了廿幾個小時,
一併錯過了星期六晚的崇拜及星期日朝早的詩班練習。
因為我沒有事先向弟兄姊妹請假,他們都感到意外。

不久前另外一個星期卻是完全相反,連續廿幾小時沒有睡覺,精神非常差。
怎料有一位弟兄興致勃勃地走過來,打算跟我討論職場神學當中各種難題。
我心想:可能我平時所說的都很深奧,但唯獨那一晚可否放過我,暫且讓我休息一下?」

2017年3月3日 星期五

以聖經論教會改革:以人為本、不依賴地上的權力

小弟打算以一段關於「職場神學」的討論作開場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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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教會真是如外人所說那般資源充足,
我們有沒有可能把資源都投放在某一特定行業,
以各種資助、『異象』鼓勵弟兄姊妹參與其中,成為該行業的精英,
他日成為高層或領導者時可以按信仰價值觀改革行業內的制度?」

「在政治層面上,宗教右派不就是這樣做的嗎?」

「但我仍想知道,這種想像是否可行、是否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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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對話看似只是關於職場信仰實踐,
實際上卻是反映了我們如何看待「改革」以及「權力」。

小弟始終認為:若果只是單單進入教會建制,從中得到權力 (甚至是奪取權力),
只會形成權力鬥爭、黨派之間的不和,並不一定會帶來真正的「改革」。
另一方面,當我們認為「在制度內改革就是為了眾人的福祉」時,
我們還得緊記那些改革只代表我們這世代的想法或價值觀,
不但不代表暫時仍在領導層的那世代,也有可能不代表將來的世代。
當我們成為領導者時,就算有不同理念或主張,
但如果跟之前所推翻的那世代一樣固執、缺乏同理心,
最終還是會步他們後塵,同樣被後來的世代推翻。

「貧窮而有智慧的少年人勝過年老不肯納諫的愚昧王。
這人是從監牢中出來作王,在他國中,生來原是貧窮的。
我見日光之下一切行動的活人都隨從那第二位,就是起來代替老王的少年人。
他所治理的眾人就是他的百姓,多得無數;在他後來的人尚且不喜悅他。
這真是虛空,也是捕風。」(傳道書 4:13-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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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我們很容易有一錯覺:若要達成「改革」,最好就是從權力中誕生。
昔日以色列民都有這種觀念,因此才會對「彌賽亞」有政治上的期望。
又因此當耶穌基督來到這世界時,身邊所有人 (包括門徒) 都不禁問:
「復興以色列國就在這時嗎?」耶穌卻從來沒有正面回答這問題。

因為耶穌基督在地上的使命,就是要告訴我們:
祂要以另一種方法完成目標;這種方法跟我們一直所想像的完全相反。

「耶穌叫他們來,對他們說:
你們知道,外邦人有尊為君王的,治理他們,有大臣操權管束他們。
只是在你們中間,不是這樣。你們中間,誰願為大,就必作你們的用人;
在你們中間,誰願為首,就必作眾人的僕人。
因為人子來,並不是要受人的服事,
乃是要服事人,並且要捨命作多人的贖價。」(可10:42-45)

這正是耶穌會跟被歧視的人談天、吃飯,為門徒洗腳 (那原是下人的工夫) 的原因:
作領袖的要去服侍眾人,而不是以權力指使他人為自己做事,或以權力欺壓異己。

另一方面,祂捨棄了本身所擁有的權力,用現今的術語是「有權卻不使用」。
無論在曠野中,還是在十字架上,耶穌都被挑戰:「你若是神的兒子,就可以......」
耶穌不是沒有能力完成那些要求;相反,祂是有能力,卻不願意做那些事。

因為祂一直都知道,如果真的回應這些訴求,就只不過是在告訴世人:
「我來作王,就正如你們所想像,是高高在上的、是從上而下的、是不可被挑戰的。
我所要完成的事 (救贖、復興),就正如你們所想像,是要以地上的權力才能達成的。」

如此,祂不回應那些訴求,嘗試以無權力、無名譽、無地位的情況下完成這「改革」。
甚至去到一個地步,人所視之為不可能的,祂以神蹟將之變成可能;
人所視為失敗的、絕望的改革,祂卻竟然在該處成功、並帶來真正的盼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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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祂本有神的形像,不以自己與神同等為強奪的;
反倒虛己,取了奴僕的形像,成為人的樣式;
既有人的樣子,就自己卑微,存心順服,以至於死,且死在十字架上。」(腓2:6-8)

保羅不但掌握了這奧秘,還嘗試發揚光大;
他甚至認為耶穌這舉動除了帶來「改革」之外,
背後還可以有另一層深遠的意義:「在基督裡同歸於一」的合一及和睦。

「因祂使我們和睦 (原文作:因他是我們的和睦),
將兩下合而為一,拆毀了中間隔斷的牆;
而且以自己的身體廢掉冤仇,就是那記在律法上的規條,
為要將兩下藉著自己造成一個新人,如此便成就了和睦。
既在十字架上滅了冤仇,便藉這十字架使兩下歸為一體,與神和好了」(弗2:14-16)

耶穌基督的犧牲何等浩大,使原本不可能得到救恩的外邦人都變成「神家裡的人」。
就算其他弟兄姊妹有著不同生活方式、立場、喜好,他們至少都仍然在基督裡,
如此,我們在群體中就要學懂謙卑,不能再把一己的喜好隨便加諸於他人身上。

「逼迫你們的,要給他們祝福;只要祝福,不可咒詛。
與喜樂的人要同樂;與哀哭的人要同哭。
要彼此同心;不要志氣高大,倒要俯就卑微的人 (人或作事);不要自以為聰明。
不要以惡報惡;眾人以為美的事要留心去做。
若是能行,總要盡力與眾人和睦。」(羅12:14-18)

「凡事謙虛、溫柔、忍耐,用愛心互相寬容,
用和平彼此聯絡,竭力保守聖靈所賜合而為一的心。
身體只有一個,聖靈只有一個,正如你們蒙召同有一個指望。」(弗4:2-4)

或者當基督見到這一代教會的境況,會不禁問:
「我來到這世界,本來就是要打破人與人之間的隔膜,
怎麼這些人宣稱自己是要『帶領教會』、『改革教會』,
卻又在人群中重新建立一道道的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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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總結一下:

改善教會整體運作或制度上的不足,並不一定要依靠教會內部的權力。
耶穌基督在這世界完成使命時也刻意避開此途徑,這就是對我們最大的提醒:
如果我們只見到「爭取權力」的選項而見不到其他出路,
就會陷入權力鬥爭及世代競爭的惡性循環之中。這當然不會是神所喜悅的。

願我們打算為教會改革而努力之時,仍然記得「教會本來就是由人組成」;
教會可以有各種運作方式及理念,但這些都是次要的,當中的人才是最重要。